意大利公投：下一只“黑天鹅”？

即将过去的2016年，无疑是充满了太多意想不到的“黑天鹅”事件的一年：从1月29日日本宣布实行负利率，到6月24日的英国公投赞成脱欧，再到11月8日美国大选特朗普胜出……然而，最让市场担心的是，后面恐怕还会有“黑天鹅”接踵而至。

接下来的“黑天鹅”很可能来自意大利。9月26日，意大利总理伦齐宣布宪法改革全民公投时间确定为今年的12月4日。各界普遍认为，公投若失败很可能成为下一个“黑天鹅”事件。此番意大利公投，当真会有如此大的能量吗？

要想弄清这个问题，还得从意大利的宪法本身和意国的政经状况说起。

宪法改革的背景

先说政治。意大利是二十国集团和西方七国集团的成员，欧盟的创始成员国，欧元区第三大经济体，经济规模相当于德国的54%和法国的75%，占欧元区的15.7%。现行的意大利共和国宪法是在1947年12月22日的制宪会议大会上通过的。意大利议会实行两院制，由参、众两院组成。环顾全球，实行两院制的国家多如牛毛，两院制还是一院制本身并不是问题。问题在于，可能是意大利完美地继承了两千多年前古希腊古罗马的衣钵，也可能是为了避免再次陷入墨索里尼式法西斯主义的泥潭，这个民主滥觞地的政治先贤们，在二战硝烟刚刚散尽的时候设计出了被英国《金融时报》描述为“复杂诡秘”的两院制。

具体而言，意大利议会的立法职能由两议院共同行使。比如，议会两院决定国家的战争状态，并授予政府以必要的权力。议会两院每年通过政府提交的预算和决算。每一议院都可就有关公共利益的事项进行调查。各议院以绝对多数通过为其议事规则。政府必须享有两院的信任。不仅如此，所有议案必须在两院均获通过，单独一院通过的决议无效，必要时可举行两院联席会议。对于重大问题，两院均须独立进行两轮审议和独自做出重复性决议。两轮审议的间隔和两次决议的间隔不得少于 3个月。

加上宪法规定公民有自由组织政党的权利，使得政党林立且层出不穷。政府普遍短命且更迭频繁，成为意大利国家的政治特色。在2013年的大选中，又有更多的政党成立，使得意大利政党的总数达到169个。2014年2月就职的现任伦齐政府，是意大利自二战以来的第65届政府，之前64届政府的平均寿命也就是一年多一点，唯一坐满任期的一届政府是从2001年到2006年的贝卢斯科尼政府。

臃肿低效的议会体系和短命弱势的中央政府，让伦齐这样想干一番事业的少壮派政治家感到施政步履维艰，因此必先改之而后快。事实上，在伦齐政府之前，意大利对于宪法修订的讨论已经进行了30年，伦齐也并非首位试图改革意大利宪政体系的总理。自20世纪90年代初以来，意大利7次改革企图中有5次涉及制度和宪法改革。伦齐之前的贝卢斯科尼政府、蒙蒂政府和莱塔政府，都试图改革意大利的宪法和选举制度。然而由于改革目标和领域过于广泛，各政治势力未能在最根本和紧要的宪法改革上凝聚足够的共识和力量，过往的改革都未能成功。

还有一个让伦齐难以言说的隐痛是，伦齐政府不是经过大选上台的，其领导的民主党所在的中左联盟在众议院是绝对多数，但在参议院是少数派。这让伦齐政府面临执政合法性不足且根基不稳的尴尬。

再说经济。2009年底开始，欧债危机爆发，意大利经济低迷、失业高企、债息高涨，沦为“欧猪五国”之一。尽管在欧洲央行强力干预和“三驾马车”苛刻援助下避免了国家破产的窘境，但由于多年的经济衰退（2008年—2009年和2012年—2014年），2015年意大利的经济总量仅略高于2004年。2008年以来，意大利工业产出下滑35%至1980年代水平，工业投资亦减少了59%。目前，意大利的公共债务占国内生产总值（GDP）的比重高达132.7%，为欧元区第二位，仅次于希腊。

沉疴用猛药，乱世需重典。经济和政治向来是高度统一的，经济的问题往往需要寻求政治层面的解决方案。正如欧洲央行行长德拉吉所言，意大利需要在其劳动力市场、行政结构、司法结构方面进行更多的改革，这些都是导致意大利目前阶段经济不景气的原因。伦齐对此高度认同。其力主发起的宪法公投，也正是这一思路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