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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元二十年

来源:《中国外汇》2019年第3-4期

2019年是欧元诞生二十周年。毋庸置疑,欧元取得了巨大的成就,但问题同样显著。这些成就与问题将共同塑造欧元区的未来。

在笔者看来,欧元至少取得了三大成就。

一是将几十年来欧洲经济一体化的成果固定化、制度化,使之成为不可逆的进程。众所周知,自威斯特伐利亚合约签署以来,欧洲民主国家之间就战火绵延。二战之后,欧洲大国形成了推动欧洲经济金融一体化进程的共识,部分国家在经历了煤钢同盟、欧洲共同体、欧洲联盟等阶段之后,达成了放弃本国货币发行权,共同使用欧元的协议。欧元的使用最终把欧元区各国用货币捆绑在一起,从理论上使欧洲的一体化进程不可逆转,基本消除了欧洲大国之间重燃战火的可能性。

二是在美国、日本、中国等非欧大国陆续崛起的背景下,使欧洲国家在单个国家实力相对下降的前提下,依然能够在全球舞台上扮演至关重要的角色。德国、法国等曾经的世界领袖国家均意识到,要保证欧洲大国在全球范围内的话语权与领导地位,就必须联合起来。一个例证是,尽管美国在IMF的份额与投票权均位列第一,但欧元区国家加总起来的份额与投票权均超过美国,在事实上拥有与美国同样的一票否决权。

三是欧元作为在民族国家之上创设超主权货币的伟大实践,是对未来国际货币体系演进方向的有益探索。最优货币区理论认为,在商品、资金、劳动力充分流动的区域,尤其对经济周期与经济结构趋同的国家而言,放弃主权货币而使用单一货币是利大于弊的选择。第二代最优货币区理论进一步认为,即使成员国之间经济周期与经济结构不相同,使用相同货币也会导致这些国家在周期与结构方面越来越相似。换言之,欧元与SDR类似,都属于创设超主权储备货币的重要尝试,这也是未来国际货币体系演变的重要方向。

至于欧元的问题,主要还是欧元区的问题。如果说1999—2008年是欧元区的蜜月期,那么欧债危机爆发的2010年前后,则意味着欧元区进入了磨合与停滞期。而欧债危机的爆发,至少暴露出欧元区在制度设计方面的两大缺陷。

一是当外围国家与中心国家面临不同的经济周期时,外围国家丧失了进行逆周期调整的货币政策工具;而财政联盟的缺失,则使中心国家不能对外围国家进行足够的转移支付,从而会加剧外围国家面临的负面冲击。如在欧债危机爆发后,掌控着欧洲央行货币政策的德国担忧会加剧自身通胀压力,使得欧元区并未出台对南欧国家有利的货币政策;同时,德、法两国本应对南欧国家进行财政转移支付,但其国内的政治压力则堵塞了转移支付的渠道。

二是欧元区内部缺乏纠正国际收支失衡的机制,导致失衡愈演愈烈。德国、荷兰等国经常账户顺差显著,而南欧国家则普遍面临经常账户逆差,但欧元区却缺乏纠正成员国经常账户失衡的机制,尤其对德国这样的顺差国缺少约束机制。持续的经常账户失衡,既意味着资源错配,也会加剧逆差国的债务负担,为债务危机埋下伏笔。

笔者认为,未来欧元区的扩张速度将会放缓,甚至不排除欧元区收缩的可能性。对此,欧元区国家必须要加强内部整合,包括创建跨国财政转移支付机制甚至财政联盟(尽管短期内实现的可能性较小)、促进各种要素在欧元区内的自由流动(尤其是劳动力)、约束欧元区内的经常账户失衡等。由于整合过程是痛苦的,一些边缘国家可能会选择退出欧元区,且英国脱欧还可能会助推欧元区“缩水”,但边缘国家的退出也会提高欧元区内剩余国家的一体化程度。即使欧元区未来可能缩小,但欧元不会消失。这也意味着,欧洲货币的一体化更可能是在螺旋式上升中推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