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生命周期视角看并购保险

海外投资不会是一帆风顺，机遇与风险往往相伴而生。为海外并购转移风险的保险业务，在并购中扮演着越来越重要的角色。从前期的尽职调查、到并购中的并购保证保险，再到交割后运营期可能出现的未知风险，企业可以根据自身需要，通过保险转移的方式，实现风险的部分“兜底”。

本文以保险的视角对诸多“走出去”的项目进行了经验总结，旨在为中国资本的海外并购，提供适合的风险管理手段。近年来中国资本多以买家的身份进入国际并购市场，因此本文除特殊说明外，都是以买方的视角探索风险管理以及保险解决方案。

并购前期

保险在并购生命周期中的作用可以分为三个阶段：并购前期、并购谈判阶段以及并购交割后。并购前期，是指买家进入实质性的商业考虑并完成尽职调查（尽调）的阶段。尽调是企业收购兼并程序中最重要的环节之一，是对目标公司的资产和负债情况、经营和财务情况、法律关系以及目标企业所面临的机会与潜在风险进行的一系列调查。传统上，买家通常会选择第三方专业机构进行项目的尽职调查，而且几乎都会选择法律尽调、财务尽调与税务尽调。除此以外，比较常见的还有人力资源尽调、环境尽调、背景调查、商业尽调、技术尽调等等。

保险尽调（Insurance Due Diligence），主要是对目标公司的保障范畴、风险敞口、未决理赔、保费预估等方面进行分析和解读的过程。但长期以来，很少有企业会慎重考虑在并购前期阶段开展保险尽调工作。究其原因，一方面，很多企业将保险视作商业合同的一种，而交由律师进行审核，变成法律尽调的一部分；另一方面，很多中资企业在国内就长期缺乏保险安排的概念，因此“走出去”之后也想当然地认为企业的商业保险可有可无，或者一切从简。尽管律师在并购交易中充当着至关重要的角色，不仅是虚拟数据库（VDR，Virtual Data Room）中文件的审核者，也是交易架构的设计者、交易条款的谈判者、并购协议的撰写者；但对于保险合同，绝大多数律师并不熟悉。而企业如果忽视并购环节中的保险，有可能产生如下负面影响：一是导致目标公司现有保险安排不充分，或即使充分但无法延续至交易完成后，因此会造成风险敞口；二是由于交易架构的影响（资产剥离或注册地变更）而需要从合规的角度对整体保险安排进行调整；三是现有保险安排中的理赔处理存在瑕疵，而在交割后成为隐患；四是对于大集团剥离资产的交易而言，目标公司由于失去规模效应而导致保费大幅上涨，会影响公司财务数字。基于以上几点原因，需要专业的保险顾问或中介机构帮助进行相关的尽调工作。

一般而言，适用于保险尽调的项目有以下特点：

第一，重资产或者员工众多的目标公司。重资产就意味着潜在的物质损失较大，人员众多就意味着员工的医疗保险规模以及人身伤害损失较大。因此，不论就风险规模还是保费成本规模而言，买家都非常有必要对项目进行保险尽职调查。

第二，剥离资产（Carve-out，spin-off）。由于剥离资产是从原有体系内重新整合重组出来的一部分资产，因此理论上这种类型的目标公司是没有任何独立的保险方案的实体。成熟的跨国公司或者私募股权基金持有的公司，往往有非常完备的保险安排计划，但由于是剥离资产，对于买家而言，资产交割的时刻，就是所有保单与己无关的时刻。因此，充分的保险尽职调查不仅可以让买家了解资产风险敞口，也可以充分做好投后运营安排的准备工作。

第三，目标公司的运营地区众多，涉及的风险复杂。譬如，有的目标公司尽管总资产规模并不大，但在全世界十多个国家有分公司或代表处，因此如何整合为全球保单，对其财产险、责任险、人员保险进行统筹安排，不仅有必要而且相对复杂。

第四，目标公司的行业特点涉及特殊风险类别，需要买家特别注意。比如汽车零配件行业，一定会涉及到比较复杂的产品责任、产品召回类风险；光伏组件行业可能会涉及25年期发电量保证保险；化工行业可能会涉及环境污染责任保险；博彩行业可能会涉及“一杆进洞”类的特殊保险，诸如此类。

保险尽调除了能够帮助客户判定并购标的的风险敞口，了解现有索赔现状，预估投后的保费成本外，也可以在并购谈判阶段协助客户对并购协议（SPA，即Sales&Purchase Agreement，或Shares Purchase Agreement）中涉及可保责任的部分提供意见。除了商务与交易本身的权利义务划分之外，SPA的重要作用之一便是对责任进行分摊（Allocation of Liability）。比如在某一笔交易中，买卖双方的重要分歧发生在价值不菲的生产线从卖家的厂房拆解并运输至买家厂房后进行安装的过程中，究竟哪一部分的损失，属于买卖双方谁的责任；而通过安排安装一切险及运输险，就可以有效地解决这一不好界定的分歧。与此相似，保险尽调及其解决方案也可与员工的工伤赔偿、医疗费用、环境责任、已知诉讼等问题结合起来。虽然不能过高估计保险在这部分协商中的作用，但对那些可以通过商业保险进行责任分摊的事项，的确没有必要通过耗费精力的商业谈判去解决。换句话说，能够用固定费率解决的问题，就不要让其成为破坏交易的事项（Deal Breaker）。

并购谈判阶段

进入并购谈判阶段后，常见的一种保险解决方案就是并购保证保险（又称为陈述与保证保险，Warranty&Indemnity Insurance或Representations and Warranties Insurance）。

并购保证保险的承保理念非常直接明了，即承保由于卖方违反SPA中的保证条款而对买方造成的财务损失。与很多保险产品类似，作为一个舶来品，并购保证保险最早被使用于欧美市场，尤其是私募股权基金间的交易行为。保险公司的核保人员及其聘用的外部法律顾问通过审阅买方顾问团队的相关尽调报告，结合卖方VDR中所披露的信息材料，对SPA中的逐条保证条款给出承保、部分承保或不予承保的条件。图1列出了保险机构AIG在2019年的一份报告中给出的并购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