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点当前中国经济的热点问题

主持人

钟  伟 《中国外汇》副主编

嘉  宾

张明  社科院世经政所研究员、平安证券首席经济学家

周道传  前云锋金融研究及策略总监、董事总经理

2019年是中国70周年国庆的重要年份。年初至今，国际经济局势令人眼花缭乱；中国经济也经历了一些反复，但大致保持稳中有进。进入第四季度，我们就以下五个公众热议的问题展开探讨：一是中国物价趋势，以及猪肉价格如何扰动物价？二是央行推动利率并轨，是否会制约房地产的继续扩展？三是中国继续采取主动对外开放措施，尤其是在金融和外贸领域举措尤多，会给中国股市带来利好吗？四是面对主要货币汇率的变动，人民币贬值对中国经济是好还是坏？五是国人似乎有些难觅优质资产的“资产荒”忧虑，那么黄金是否值得中长期配置？

钟伟：感谢两位参与本期的“圆桌”讨论。今年以来，中国物价走势虽在调控范围之内，但也颇不平静。就PPI而言，有色金属的价格此起彼伏，近期国际油价也有异动。就CPI而言，猪肉、果蔬价格也是波动不已。其中猪肉价格走势尤其令人关注。在两位看来，这一轮猪周期要走到猪肉价格稳中有落的拐点还需要多长时间？而2019年7、8月份是否已到了年内物价的高点？货币政策应当对猪肉价格异动做出应对吗？

张明：7、8月份应该不是CPI同比增速的高点，今年后4个月CPI增速仍将上升，不排除年内破3%的可能性。猪肉价格上涨已经处于中后期，但年内拐点难现，预计要到2020年上半年，猪肉价格同比增速才有望明显回落。当前货币政策不应当对猪肉价格异动做出反应。第一，货币政策主要是对核心通货膨胀率的显著变化做出反应，而核心通货膨胀率是剔除了食品价格与能源价格之后的物价指数。从中国的核心CPI来看，其增速今年以来一直在下行；第二，当前虽然CPI增速在温和上行，但PPI增速已经跌至负区间；第三，2020年中国经济可能迎来CPI与PPI增速双双下滑的局面。因此，当前中国经济的主要矛盾不是通货膨胀，而是总需求不足。货币政策不但不应该收紧，反而应该继续放松。

周道传：本轮猪周期起码要持续到2020年年底，才可能真正出现猪肉价格稳中有落的拐点。自2000年以来，我国已经历过四轮完整的猪周期，每一轮猪肉价格从最低点到最高点大约需要2—3年的时间。本轮猪周期大致从2018年6月开始，据此推算，最早也要到2020年下半年才能到达本轮价格的最高点。虽然8月21日国常会后，各部委先后出台取消养殖限制、恢复运输“绿色通道”、提高贴息贷款和保险力度、提高规模化养殖场补贴力度等20多项政策措施，但在生猪供应明显回升前，猪肉价格应该还会维持高位运行。

猪肉权重在CPI篮子里占比并不高，2019年以来基本稳定在2.1%—2.5%。其他影响CPI的因素还包括牛羊肉、蔬菜、水果和原油价格等。目前看，其他因素还会保持相对稳定，需要重点关注未来油价和猪价可能会在某些时候形成短暂共振，导致CPI突破3%。

除非通胀出现大幅上升，目前货币政策不需要对猪肉价格异动做出应对。欧美主要央行目前都迫于经济下行压力纷纷放松货币政策，在全球降息潮开启、中美贸易局势持续紧张的情况下，中国货币政策应该会继续以“稳增长”为主要目标。

钟伟：央行始终在致力于深化利率市场化改革，在聚焦LPR（贷款市场报价利率，即 Loan Prime Rate）之后，又推出了普遍降准和定向降准等措施。一些研究者认为，央行和监管部门通过这些组合拳，意在保证货币政策的定向精确和引导信贷分层。尤其是要有效抑制房地产行业对流动性的吞噬，以进一步降低实体经济，特别是中小企业的融资成本。在两位看来，利率并轨对疏浚货币政策传导渠道会发挥何种作用，又会给房地产行业带来怎样的影响？

张明：近期贷款利率市场化的实质是所谓“两轨并一轨”，也即要打通货币市场利率与贷款市场利率之间的传导通道。最新的利率政策是：LPR利率参考MLF利率进行制订，而银行贷款利率参考LPR利率进行制订。和过去的贷款基准利率相比，LPR的波动率更强，会在更大程度上受到货币市场利率变化的引导。这就能够更好地打通货币市场利率与贷款市场利率之间的传导通道，更有效地降低实业融资成本。考虑到目前房地产市场风险依然较大，核心城市房地产价格依然面临供求矛盾造成的上涨压力，央行与银保监会对房地产企业贷款是单独对待的，要求银行既不能降低房地产开发企业的贷款利率，也不能降低住房抵押贷款的利率。如果这一政策取向持续较长时间，那么中国房地产市场将面临显著调整。

周道传：我国长期存在的“利率双轨制”，导致货币市场和信贷市场两套利率不统一。一方面，金融机构在货币和债券市场的利率基本以市场化方式决定；另一方面，央行公布的存贷款基本利率，则成为金融机构制定信贷利率的重要参考。2018年以来，央行的各项政策使得货币市场利率大幅下行，但信贷利率却保持相对稳定，实体经济融资成本居高不下。

LPR改革是央行推进利率市场化的重要举措。其原理在于，各银行在新发放的贷款中主要参考贷款市场报价利率（LPR）来定价，并在浮动利率贷款合同中采用LPR作为定价基准，要求报价行以MLF加点形成的方式进行报价。中期借贷便利利率反映了银行平均的边际资金成本，加点幅度则主要取决于各银行自身的资金成本、市场供求、风险溢价等因素，这样一来，中期借贷便利利率的变动将很容易反映到信贷市场上，也就更好地实现了从政策利率向信贷利率的直接传导。

值得注意的是，此次央行将LPR利率期限品种扩大到1年期和5年期以上两个品种，各银行1年期和5年期以上贷款将分别参照相应期限的LPR定价。1年期LPR利率将根据市场化利率定价，而居民房贷大多属于长期限贷款，应采用5年期以上的LPR利率作为基准。在当前“房住不炒”的政策背景下，5年期以上的LPR利率很可能依然要接受窗口指导，这样就可以更加灵活地调节房贷利率，甚至有可能为以后给房贷定向加息铺路。因此，房地产相关贷款将难以从本次利率并轨中获益。

钟伟：年初以来，国内外金融政策不断分化。20多个国家纷纷采取了降息举措，负利率所有蔓延；而中国仍在不断主动深化对外开放，包括自贸区覆盖面的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