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疫情对美国经济的中长期及结构性影响

来源:《中国外汇》2021年第5期

2020年2月以来的全球新冠肺炎疫情大流行,对美国经济造成了史上最大冲击,其引发的衰退也是历史上最严重的一次。随着经济活动从第三季度开始V型反弹,美国实际GDP总量可能在2021年回到疫情前水平。但和历史上每次大疫情及衰退一样,这次也会给美国经济带来中长期影响及不可逆转的结构性变化,并且涉及面会更加广泛。

 

经济增长幅度可能长期下降

美国国会预算署(CBO)将疫情发生后美国未来10年的实际GDP年均增长率从1.7%下调到1.6%,并预计总量水平恢复到潜在趋势水平的时间可能更长——到2030年或仍有缺口。原因主要有以下三个方面。

第一,消费者可能更慎于支出。消费者在经历了一次大的财务和公共卫生危机冲击之后,往往在未来几十年心有余悸,更具危机意识和不安全感,更敏感于不可预料的极端负面冲击,并且试图重建受损的财富。其结果会导致消费倾向下降、预防性储蓄上升,由此造成的长期影响将比短期支出减少的损害更大。疫情发生后,美国消费者储蓄率曾大幅上升到历史高点,后虽回落但仍维持在远高于疫情之前的水平;与此同时,支出和可支配收入比值则下降到历史低点,后虽反弹但也仍低于疫情之前。此外,由于美国就业复苏可能更加滞后,也会进一步妨碍消费者支出的增长。第二,固定投资增长可能放缓。疫情对私有部门投资的中长期影响更复杂。美联储经济学家对历史上大疫情影响的考察发现,大疫情导致的投资低迷通常会持续几十年。这除了消费倾向下降的原因,还可能由于每单位劳动力的资本投入过剩妨碍了投资增长。笔者认为,具体原因可能有以下几方面:一是疫情会直接导致一部分企业关闭或计划关闭,其中主要是受疫情影响最重的中小企业。自2020年2月以来,美国近25%的小企业暂时或永久关闭,且这一趋势似乎还在从较低端的直接面对客户的服务业向相对高端的服务业扩展。二是疫情不仅会导致企业杠杆率的上升,还会导致破产特别是破产重组的企业及僵尸企业上升,从而会直接影响中长期投资增长。三是企业和消费者一样对疫情带来的不确定性及避险意识会持续存在,且企业家精神也会趋弱,并会影响未来的投资增长。此外,由于企业难以判断在疫情中变化的需求模式在未来的发展前景,即哪些需求变化是暂时的,哪些变化将持续下去,也会妨碍企业重新调整现有资本用途和投资方向。如果在这种情况下增加企业税收,增加管制,则会进一步妨碍人们增加投资和创业的意愿。四是疫情导致设备和商业建筑闲置。疫情期间,美国的产能利用率曾跌至历史最低点64,不仅远低于历史水平80,且回升缓慢。这些也会直接影响固定投资增长。

第三,就业可能滞后于经济增长。尽管美国GDP在2021年即可能恢复到衰退前水平,但劳动力市场复苏可能需要更长的时间,且其在反弹后的继续恢复会变得更加困难。根据CBO的预测,GDP增长在2021年会出现较大反弹,随后若干年增幅会下降至2.1%—2.2%,但仍高于潜在水平;而同期劳动力市场虽也将回升但滞后于经济增长,失业率在2024年四季度仍将达5.9%,且预计在未来10年都不会低于4.4%,仍高于疫情前。究其原因:一是不同于主要由财务危机引发的大衰退,这次衰退导致的失业更具有结构性,重新就业更多会涉及行业间转换,难度更大。二是劳动力参与率的复苏可能滞后于就业,其结果则不仅会减缓失业率下降,而且会使就业人数增长滞后于失业率下降。三是供求结构性失衡可能更严重。例如疫情后更多工作将会远程化和数字化,意味着传统的工作会减少。四是企业未来的工作和雇佣模式以及人力资源战略可能发生改变,并对就业增长产生深远影响。企业可能会更多采用非常规工作时间,减少全职雇员增加临时雇员,例如根据短期需要安排工作,将劳动力供需即时灵活匹配,以降低劳动成本和投入;企业还可能会考虑引入疫情期间的另类工作模式,例如人才共享和80%工作报酬等。这样即使狭义失业率下降,广义失业率也可能仍然偏高。

 

潜在GDP的中长期增长可能减速

由于这次衰退会导致更多长期和结构性因素发生变化,所以其对长期增长潜力的影响也更大,导致潜在GDP增幅可能下降。疫情发生后CBO下调了未来10年美国潜在实际GDP增幅预期,认为疫情和衰退将降低投资水平从而影响未来几年的潜在产出水平。因为疫情期间放弃的部分投资在以后几年的回升将较为缓慢,使非农部门人均资本服务额下降,进而使2023和2024年的潜在产出降低0.7个百分点。另一方面,过去70年来劳动和资本投入在美国潜在GDP增长率中权重下降,而全要素生产率权重从40%上升到目前的50%。这一结构性变化有助于抵消疫情后劳动和资本投入的减少,成为支持GDP长期可持续增长的重要因素。因此,CBO预计,疫情和经济衰退会使2020—2024年的潜在GDP增长放缓到年均约1.7%,直到2025—2030年,才会加速至年均1.8%。

 

产出和生产率增长可能更多由资本、技术和管理驱动

一方面,产出增长中劳动投入贡献度可能下降。CBO预计,疫情后就业增长放缓可能导致未来10年潜在劳动力增幅放缓,且劳动参与率也可能出现趋势性下降。和历史相比,相应的产出增长将更多由资本、全要素生产率的投入驱动。实际上,在疫情之前,劳动投入在产出增长中的作用已经下降,疫情则加快了这一过程。对CBO预测数据的分析可发现,美国未来在劳动小时投入减少的条件下维持产出增长将更依靠产出/劳动小时投入比值的提升。CBO预测这一比值在未来10年可能上升,潜在劳动力生产率在潜在GDP驱动因素构成中的占比,可能从目前的75%上升至4年后的82%,劳动投入的占比则相应下降。

另一方面,劳动生产率增长率可能上升。CBO预测,未来10年美国潜在劳动生产率增幅将上升并高于前10年,且劳动生产率增幅可能领先就业及劳动小时投入的增长:每小时潜在劳动生产率增幅将从2020年的1.6%上升至2026—2030年的1.8%。生产率增长的主要驱动因素是在单位劳动投入减少的环境下,生产率增长将更多来自投资、资本服务。CBO预计,未来10年的投资、资本服务在生产率增长中的贡献率可能从目前的年均0.6个百分点提高至近0.8个百分点。这将有助于进一步提升单位劳动投入的产出。从全要素生产率角度看,首先疫情将加速数字化的充分开发利用,从而加速生产率的提升;其次,疫情会进一步促进企业运作模式从层级和单元隔离发展为网络和团队合作,组织结构更简化,且根据弹性和灵活性,使任务明确,决策和执行更迅速。这些也有助于提升单位劳动产出。

 

收入和就业不平等可能加剧

在疫情之前,美国的不平等现象已很严重,而疫情及深度衰退正在加剧这种不平等,受疫情冲击最重的行业主要是中低收入雇员集中的行业。例如2020年3月,年收入低于4万美元的家庭失业率高达40%,远高于年收入超过10万美元的13%的家庭失业率。而后疫情时代,一方面自动化进一步替代人工,不利于低收入者就业;另一方面,即时工作模式的更多采用也会进一步影响中低收入群体;此外,企业兼并增强大企业的垄断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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