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涉俄金融制裁对美元国际地位的影响

2022年初俄乌冲突以来，美欧等主要西方国家对俄罗斯实施一系列规模、力度、范围均前所未有的经济制裁，包括针对俄政府机构、企业和个人采取了冻结外汇储备、限制融资和清算结算等金融制裁措施。西方对俄金融制裁牵涉到现行国际货币体系的多个方面，对美元国际地位和国际货币体系走向可能带来的影响值得关注。

西方涉俄金融制裁与美元国际地位的关系

西方对俄金融制裁在国际货币体系架构下实施，正是发挥了现行美元地位和国际金融市场的主导权。金融制裁是一国政府出于惩罚、限制、遏制等目的，限制或威胁限制与目标方的双边金融活动的政策行为。历史上，联合国、美国、欧盟等都实施过金融制裁，目前美国的最早记载是1939年与当时的国际联盟对日、德进行金融制裁。冷战时期，美国长期对前苏联实施金融制裁，也曾以治理人权、消除种族歧视、恢复民主等为由制裁过印度、智利、巴西、南非等国。近年来，随着各国贸易投资和金融联系日益密切，金融制裁日益成为限制目标方的主要手段。“9·11”事件发生后，美国宣布金融制裁一些支持恐怖主义的政府、组织、企业或个人。2005年以来，美国先后对伊朗、朝鲜、委内瑞拉、俄罗斯等政府、企业、机构及个人采取冻结海外金融账户及金融资产等多种金融制裁措施。此次因为俄乌冲突，俄罗斯受到来自西方国家的金融制裁参与国家之多、规模之大、范围之广、针对性之强都是空前的。截至2022年10月份，超过9000家俄罗斯机构、企业或寡头个人受到美欧等国家不同程度的金融制裁。

从全球看，美国是对目标方实施金融制裁次数最多、手段最多、范围最广的国家。据霍夫鲍尔等学者的统计，1914—2000年美国140次对外经济制裁中80%涉及使用金融制裁。21世纪以来，金融制裁越来越受到美国政府的青睐。一方面，金融制裁直接、精准、指向明确、影响范围大，通过所谓“聪明制裁”，更容易达成美国的对外政策目标。另一方面，美国在全球金融领域拥有不对称的优势，被制裁方难以有效地进行规避和反制。事实上，美国正是充分利用了现行美元地位和国际金融市场的主导权而对目标方实施金融制裁。

一是借助金融市场优势，限制被制裁方的国际融资。目前，国际金融市场投融资活动由美元、欧元等主导，非国际货币国举借外债、境外上市发行融资、国际贸易融资都离不开这些货币和资金。俄乌冲突发生后，美国财政部禁止美国金融机构参与同俄主权债务相关的交易，禁止参与俄相关实体的新债务和股权发行等。欧盟禁止向俄公民和组织提供发行欧元证券的服务，禁止任何国有股份占比超过50%的俄公司在欧洲的交易所发行及上市等。国际指数公司及多个交易所纷纷限制与俄相关的资产交易，将俄股票从主要指数中剔除，暂停与俄相关的股票交易等。美欧借助国际货币的投融资等主导地位，极大压缩了俄政府、机构和企业的海外融资渠道。

二是借助金融基础设施优势，限制被制裁方的国际结算清算。目前，全球70%以上的跨境金融交易以美元结算，90%以上的清算通过美欧主导的环球银行金融电信协会（SWIFT）系统和总部设在纽约的跨境美元支付系统（CHIPS）进行。美国通过将俄主要银行列入SDN（Specially Designated National ，特别指定国家、公司或个人）名单、禁止其美元清算结算业务、冻结银行资产等手段，禁止俄7家主要银行使用SWIFT系统，借助国际金融基础设施的主导权，试图切断其与外界的金融联系。

三是借助安全资产优势，冻结被制裁方的海外资产和外汇储备。据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数据，截至2022年6月末，各国外汇储备余额约11.17万亿美元，其中美元、欧元、日元、英镑、人民币分别占59.53%、19.77%、5.18%、4.88%和2.88%。俄乌冲突后，美欧冻结了俄约3000亿美元的黄金和外汇储备，约占其国际储备的一半，直接削弱了俄对外进口支付、偿还外债、外汇市场干预等能力。英国政府也冻结了约184亿英镑（约209亿美元）的俄罗斯资产。

由于国际货币存在网络效应和规模效应，美欧对俄金融制裁在直接阻止俄政府、机构、企业和个人参与国际金融市场的同时，借助次级制裁和长臂管辖，对第三方造成很大压力，大大限制了被制裁方规避制裁的空间和转移制裁损失的能力。

西方涉俄金融制裁对美元国际地位的影响

西方对俄金融制裁引起了国际社会的广泛关注，引发了学界和业界的一些讨论。比较极端的看法，如瑞信全球短期利率策略主管Zoltan Pozsar认为，欧美对俄金融制裁使得全球正迈向一种全新的货币秩序，即以黄金和其他大宗商品支撑的外部货币（Outside Mone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