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字贸易发展进行时

作者：中国社会科学院国家全球战略智库数字贸易报告课题组

全球贸易的本质是国家间的产业分工和商品交换。自英国工业革命以来，全球贸易的主流分工形态经历了“产业间分工-产业内分工-产品内分工”的转变，每一次转变都对应着全球贸易增长引擎的变化。2008年国际金融危机以来，产品内分工的广度和深度均难以再拓展，而近年来中美经贸摩擦、新冠肺炎疫情冲击、地缘政治风险等多重因素的叠加，更是制约了产品内分工的潜力。与此同时，随着数字经济的快速发展，全球数字贸易呈现蓬勃发展态势。作为一种新的贸易形态，数字贸易打破了贸易的时空属性，不仅使传统贸易的参与主体发生改变，还促进了贸易运营方式的变革，给传统货物贸易和服务贸易的发展注入动能，成为全球贸易增长的新动力。

数字贸易的概念与测量

在数字贸易的定义方面，“数字贸易”概念最早出现在2013年美国国际贸易委员会（USITC）发布的《美国数字贸易与全球经济》报告中，其后，随着数字技术的不断推进和数字贸易边界的动态变化，USITC在后续发布的研究报告中对数字贸易的定义有所改变，但始终强调“数字交付”是数字贸易的基本特征。

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OECD）等国际组织将数字贸易定义为货物和服务贸易的数字化交易。经过多次讨论和修订，OECD、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和世界贸易组织（WTO）在2020年共同发布了《数字贸易度量手册》，形成了较为全面的数字贸易定义，认为数字贸易是由“以数字方式订购”和“以数字方式交付”两大模式组成。

在数字贸易的测量方面，虽然《数字贸易度量手册》提出了一套完整的数字贸易测量方法，但该方法至今未付诸实践。目前，对数字贸易的测量主要建立在IMF《国际收支和国际投资头寸手册》第六版（BPM6，2009）以及《国际服务贸易统计手册》（MSITS 2010）基础上。从具体测量指标看，联合国贸易与发展会议（UNCTAD，2015）采用了“可数字化交付国际贸易”概念，此概念实际上是指可数字化的服务贸易，包括可数字化交付的保险和养老金服务，金融服务，知识产权使用费，电信、计算机和信息服务，其他商业服务以及视听和相关服务的进出口。

UNCTAD对数字贸易的范围界定和统计方法为各国提供了参考标准。美国经济分析局（BEA）基于这一标准将数字贸易划分为信息和通信技术（ICT）服务贸易、其他潜在ICT技术支持的服务贸易（下称“非ICT服务数字贸易”）两类，并据此提供数字贸易统计数据。其中，在ICT服务贸易下，BEA在UNCTAD分类的基础上，增加了“复制和分发计算机软件的知识产权许可使用费”和“云计算与数据存储服务”；针对其他潜在ICT技术支持的服务贸易，BEA在UNCTAD标准的基础上做出一定修改。欧盟统计局（Eurostat）虽对外提供欧盟各经济体的服务贸易统计数据，但并未设立数字贸易的界定标准，对与之相关的计算机服务则遵循UNCTAD的做法，分为计算机软件服务及其他计算机服务两类。

全球数字贸易发展的总量变化

从绝对规模看，全球数字贸易出口规模从2005年的12014亿美元扩大到2020年的31376亿美元，年复合增长率为6.68%，大幅超过同期货物贸易（3.52%）和服务贸易（4.21%）的年复合增长率。数字贸易出口占服务贸易出口的比重从2005年的44.73%上升到2020年的63.55%（见图1），显示出数字贸易正成为推动国际贸易增长的新动能。

从结构特征看，一方面，非ICT服务数字贸易在数字贸易出口中占绝对比重（见图2）。UNCTAD统计数据显示，近年来非ICT服务数字贸易出口额占数字贸易出口额的比重为90%左右，说明数字贸易的主要组成部分是ICT服务以外的其他服务贸易数字化，而不是以数据服务为主要对象的ICT服务，其原因可能来自两个方面：一是目前许多ICT服务是免费服务，以通讯服务为例，原先的跨境电话服务逐渐被免费的邮件服务和视频服务所替代；二是信息与通信服务的相对价格下降，相较于含有知识产权的数字化商业服务，信息与通信服务更具有规模经济和范围经济的特点，数字平台的网络效应进一步降低了信息与通信服务成本。另一方面，ICT服务贸易在数字贸易中的增长速度最快。UNCTAD统计数据显示，全球ICT服务贸易出口额从2005年的1833.6亿美元增加到2020年的9267.5亿美元，年复合增长率达到11.41%；ICT服务贸易出口在全球数字贸易出口中的占比逐年增加，从2015年的10.13%上升到2020年的15.83%。非ICT服务数字贸易在2005—2020年间的年复合增长率为7.84%，低于ICT服务贸易的年复合增长率，但高于货物贸易的增长率。

从发展格局看，不同经济体在数字贸易发展规模上存在显著差距。2020年，数字贸易进口、出口规模前十大经济体占全球数字贸易进口、出口的比重分别为60.8%、65.78%，其中美国2020年数字贸易进口、出口占全球数字贸易的比重分别为15.16%、18.63%。相较于货物贸易，数字贸易在不同经济体间分布不平衡的态势更为明显。

从数字化趋势看，服务贸易的数字化发展趋势明显。数字技术的发展突破了传统服务贸易边生产、边消费的模式，全球数字平台的出现为服务的存储和传输提供了可能，传统的商业存在和自然人流动被跨境交付模式部分替代。此外，数据量的爆发式增长带来了数据服务的新型服务贸易形态，例如产生了专门为个人、企业和政府提供数据安全、隐私保护、存储和传输等数字服务的生态系统。

不同国家数字贸易发展模式

由于经济发展阶段、数据要素禀赋的不同，不同国家采取了以下五种各具特色的数字贸易发展模式。

第一种模式是综合型数字贸易发展模式。这种模式具有数据服务的综合优势，采用该模式的国家拥有在全球数字贸易领域具备主导权的跨国公司，可根据各经济体的数据丰裕度和数字贸易成本，形成全球数字贸易网络体系，该模式的代表国家是美国。

第二种模式是专业性数字贸易发展模式。该模式为产品（服务）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