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经济“日本化”的历史沿革
经济“日本化”指的是日本在上世纪90年代资产泡沫破灭后展现出的经济停滞、通货紧缩、超低利率等一系列现象。整体来看，这是一个动态发展的多阶段过程。第一阶段为1980—1989年（前兆阶段），经济长期持续增长，金融市场快速发展，房价、地价上涨，资产价格泡沫逐渐形成。第二阶段为1990—1991年（触发阶段），日本货币与房地产政策转向引起泡沫破灭，资产价格大幅下跌带来的负向效应冲击日本经济各部门。第三阶段为1992—2012年（实现阶段），资产价格泡沫破灭后，遗留的银行不良信贷、滞后的经济刺激政策导致日本陷入长期停滞的“低增长均衡”，是经济“日本化”的最终阶段。在上述动态演进进程中，日本面临的风险因素、要素禀赋、政经体制、国际环境均出现嬗变，因此在不同阶段呈现出不同的特点。
前兆阶段（1980—1989年）：日本经济泡沫形成
日本经济泡沫形成于上世纪80年代，驱动因素包括以下五个方面：一是持续的经济增长令社会各界形成过于乐观的预期，二是资本管制逐步放开后金融自由化提速，三是土地税制改革降低了土地的持有成本和交易成本，四是《广场协议》签订后日元升值过快，五是日本央行执行了过长的宽松货币政策。在上述因素推动下，日本经济在上世纪80年代呈现明显的泡沫经济特征。
资产价格持续上涨。1972年，日本允许汇率浮动，资本项目逐步开放。1980年，《外汇及外贸管理法》修订，资本市场基本实现完全可兑换。此后，日本企业从银行融资转向证券市场融资，直接融资市场快速发展。1981—1985年，日经225指数和日本股票市值年均增长率分别为11.5%、17.8%，日本股市量价齐升。在持续上涨带来的财富效应催化下，1986年日经225指数加速上涨，当年涨幅43.9%，1989年末达到38915点，是1985年9月《广场协议》签订时的3.1倍。日本地价、房价也跟随股价出现大幅增长，1990年日本六大城市地价指数达到284，较1985年增长1.6倍（见图1）。
货币供给与信贷持续扩张。在1985年9月签订《广场协议》前，随着日本经济增速逐渐放缓，广义货币供应量M2增速波动下行。《广场协议》签订后，日本央行为减小升值对经济增长的负面影响，采取了持续宽松的货币政策，M2增速开始快速上行，1985年10月为8.6%，1990年5月达到峰值13.2%（见图2）。随着股价房价的快速增长，日本的信贷需求也出现较快增长。1980年，日本的境内信贷总额为428万亿日元，1990年增长至1047万亿日元，年化增长率为9.5%，高于1991—2012年的平均水平（见图3）。1980年，日本的私人部门信贷占国内生产总值（GDP）比重仅为127%，至1990年已达190%（见图4）。
实体经济与资本市场呈现背离。1980—1987年，在股价、房价加速上涨的同时，日本经济增长有所放缓，产出缺口一直为负。《广场协议》签订后，日本外贸受到严重冲击，产出缺口进一步扩大，直到1988年才转为正值（见图5）。实体经济表现与资本市场呈现一定背离趋势，这是资产价格泡沫的典型特征。
日元在泡沫形成期间大幅升值。1980—1989年，以签订《广场协议》和《卢浮宫协议》为界，日元汇率变化经历了三个阶段：第一阶段是1985年9月签订《广场协议》前，日元兑美元汇率呈双向波动，月均汇率在201至270之间。第二阶段是《广场协议》签订至1987年2月《卢浮宫协议》签订，在此期间日元兑美元月均汇率大幅升值34.8%。第三阶段为《卢浮宫协议》签订后，日元兑美元月均汇率升值幅度大幅放缓，1989年12月仅较1987年2月升值6.3%。日元升值源于三方面压力：一是《广场协议》后日本贸易顺差仍维持在较高水平；二是在长期贸易顺差和日本央行干预下日元低估，积累了升值压力；三是伴随资产价格的持续上涨，外资涌入加速了日元升值。
触发阶段（1990—1991年）：日本资产价格泡沫破灭
从1990年开始，日本股票与房产价格相继出现下跌，泡沫迅速破灭。1992年8月，日经225指数跌至14309，较1989年末峰值下降63.2%。东京房价在1990年6月达到峰值后，6个月内急跌36.3%。泡沫破灭严重冲击居民、企业、金融系统等，但日元汇率出现逆势上涨。
居民消费下降。资产价格大幅下跌引起负向财富效应，导致居民消费下降。1992年，日本消费总额增长率降至2.2%，显著低于1987—1989年期间4.5%的日本消费总额年均增长率。
破产企业激增，融资与研发支出下降。资产价格泡沫破灭后，日本企业破产数量大幅增长，1990年破产企业6468家，1991年进一步增至14564家。企业大量破产叠加资产端受损，投资信心严重不足，风险偏好下降，信贷萎缩。同期，研发投入也大幅下降。据日本央行调查，1982—1989年日本工业企业研发支出年均增长率为9.8%，1991年增速降至5.1%，1992年则转为下降1.9%。
不良贷款率上升，影响金融系统稳定。1990年，日本房价大幅下降导致银行向房地产开放商发放的贷款、工商业企业的房地产抵押贷款、住宅金融专门会社的关联贷款均出现信用风险，不良贷款率上升。日本央行原行长白川方明在所著《动荡年代》中称，日本政府后续为处理不良贷款债权问题投入资金超过100万亿日元。
日元汇率逆势上涨。1990年6月，日元兑美元汇率贬至154，较1990年1月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