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字杂志阅读
快速下单入口 快速下单入口

日本走出通缩了吗

来源:《中国外汇》2023年第21期

自上世纪90年代日本经济进入“失去的20年”以来,与经济增速放缓相伴,日本物价形势长期陷入通缩状态。从数据来看,1992年以来,日本仅2014年、2022年的年度核心居民消费物价指数(CPI)同比数值大于2%,其余绝大部分年份的核心CPI同比数值均不及2%,其中25个年份核心CPI同比数值处于1%以下、16个年份处于0或0以下。但2022年4月以来,日本CPI和核心CPI同比数值均已连续17个月处于2%以上,似乎已有摆脱通缩的趋势。当前,各界广泛关注日本是否已彻底走出通缩陷阱,并担忧由此可能引发的日本央行货币政策转向、全球资本流动改变等问题。为探明日本物价形势,笔者按照日本为何长期陷入通缩、当前日本通胀指标为何上行、日本未来通胀走向如何的逻辑线索展开讨论,从中分析日本央行货币政策为何对抗击通缩收效甚微、下一步政策走向以及对资本市场、中国经济的影响等问题。

日本长期陷入通缩的原因

从经济学经典理论来看,通缩即一般物价水平的下行,其本质在于宏观层面的总供给总需求存在失衡。日本央行原行长白川方明就曾指出,日本通缩源自需求不足。事实上,日本通缩与经济低迷相互作用、互为表里。一方面,经济低迷、需求不足导致物价缺乏推升力量;另一方面,通缩抑制了企业投资和工资增长,进一步减弱居民消费和企业投资意愿,拖累经济增长。探索日本长期陷入通缩的根源,实质上也就是要研究为何日本长期需求不足。

第一,私人部门出现“资产负债表衰退”,私人投资需求严重不足,拖累社会总需求,并存在产业结构升级迟缓、僵尸企业盘踞、年功序列制等机制性问题制约日本私人部门的企业活力。

资产泡沫破灭后,伴随日本房地产价格和股票价格大幅回落,日本企业资产锐减而负债率激增,为避免破产,企业大量压缩设备投资,尽量减少企业的资产和负债,将盈利优先用于偿还债务,即出现“资产负债表衰退”。企业部门的衰退,导致民间投资严重不足,拖累日本经济总需求。世界银行数据显示,2021年日本国民名义总支出仅相当于1995年的92%。因为私人部门需求不足,货币政策传导机制受阻,尽管日本央行释放超量流动性,但无法通过金融系统流入实业,如2023年6月末的日本制造业贷款余额仅有1993年的82%。

除整体需求不足外,私人部门还面临体制性、机制性问题。一是产业结构问题。“日本制造”未能紧跟时代发展,叠加中国、韩国等同行业激烈竞争,导致其支柱产业发展放缓。企业为去产能,减少雇员和薪金支出,加剧了通缩。二是僵尸企业问题。日本政府推出企业融资支持政策,使得日本企业破产数量减少,失业率长期维持低位。这实则使僵尸企业“僵而不死”,一方面自身效率低下拖累社会整体效率,另一方面挤占社会资源,削弱优秀企业竞争能力。三是日本企业机制和文化问题。日本企业实行终生雇佣制和年功序列制,导致员工竞争、新老迭代受阻,人力资本创新能力下降。

第二,日本政府债务率居高不下,导致财政政策发力空间有限,公共部门难以在私人部门需求疲软时提振总需求,无法有效抬升物价。

日本经济奇迹有赖于政府主导型发展模式,该模式的核心在于以公共投资、产业政策推动经济增长和转型。但公共投资高企必然意味着大规模的政府负债。上世纪90年代以来的30多年间日本一般政府总债务占国内生产总值(GDP)比重持续攀升,1990年日本一般政府总债务占GDP比重仅有69%,2022年则高达261%,平均每年提高6个百分点。此外,每逢突发重大公共风险事件,日本政府债务率增速就明显提高,体现出日本财政实行凯恩斯主义的逆周期调控政策,借助政府“公共之手”托举市场。如1997年亚洲金融危机、2000年美国互联网股市泡沫破灭、2001年“9·11事件”、2008年国际金融危机、2011年东日本大地震、2020年新冠疫情等,日本均出现政府债务率的陡然升高。

日本已成为世界主要经济体中政府债务率最高的国家,导致财政发力空间日益缩小。日本政府债务是中央政府预算税收收入的19倍,自1998年以来,日本国债发行提供的财政收入比重就持续高于30%。政府以税收为支撑来偿还债务已经不再可能,以“借新还旧”维持债务稳定和经济社会平稳成为更加现实的选择。政府债务率过高,导致大量新债并未能用于扩大公共投资,而是用于偿还债务,如2022年国家债务清偿占一般会计支出比重达22.6%,是第二大财政支出项。因此,在民间部门需求下滑的“失去的20年”期间,公共部门需求未能及时“补位”。此外,尽管日本实施了“赤字财政”,但随着经济发展步入成熟阶段,以及日本进入低欲望社会而消费倾向降低,“赤字财政”的经济价值和社会乘数效应已边际递减,对推动经济回升、走出通缩困境收效甚微。

第三,日本老龄化严重,对私人部门需求和公共部门需求均形成制约,并导致资本相对人口过剩,出现资本品价格更快下跌和负向财富效应。

日本老龄化始于上世纪70年代,到2020年日本65岁及以上老年人口占比已高达29%,已进入超高龄社会。老龄化导致社会消费欲望降低,储蓄养老倾向较高,消费更加谨慎,私人部门需求不足。另一方面,超高龄社会导致社会福利支出占据了日本大量的财政资源,制约了公共部门在公共投资方面的发力空间。为应对老龄化社会,日本推行了高福利养老保险制度、高龄者医疗制度、护理保险制度等。日本社保支出占财政支出比重在1965年为14.7%;1975—2000年社保支出比重年均值接近20%;2001年后社保支出比重突破20%;2012年后更突破30%;2022年的社保支出规模约为1990年的3.2倍。与社会福利支出相比,日本公共工程支出在财政支出中的比重逐步下滑,从1972年的22%下降至2022年的5.6%。

此外,老龄化导致日本适龄劳动力人口减少,资本要素相对劳动要素过剩,庞大的资本品存量价格可能相对更快下滑。资本品的价格下跌,一方面拖累通胀水平,抑制企业部门需求,进而传导至工资和就业,抑制居民部门消费;另一方面导致居民部门的财产价值下跌,出现负向财富效应,制约居民部门需求。

第四,日本陷入流动性陷阱,尽管日本央行推出多种

阅读全部文章,请登录数字版阅读账户。 没有账户? 立即购买数字版杂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