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动港币成为金砖国家结算货币的思考与建议
2023年8月，金砖国家领导人第十五次会晤在南非举行。促进金砖国家间的本币结算合作，推动全球货币体系多元化是本次会议的核心议题之一，凸显出金砖国家对国际金融货币体系改革的共同期待。过去十年间，金砖国家间的本币结算量大幅增长，然而美元仍是金砖国家间贸易投资结算的最主要货币。对此，笔者拟从金砖国家推动多元化货币体系的现状、港币自身优势以及落地路径三个方面展开分析，为金砖国家降低美元依赖提供一条新思路。
金砖国家在多元化货币体系上的共识与分歧
金砖国家对降低美元依赖有共同的长期目标
从经济因素看，在传统的国际贸易结算中，一家南非企业如果想用南非兰特兑换巴西雷亚尔进行采购，必须通过美元。随着金砖国家经济总量以及金砖国家间贸易体量的扩张，结算中的多轮货币兑换无形中拉高了交易成本。此外，美元在2022年进入快速加息周期以及美债上限的不断提高，也对新兴市场国家外汇储备、外债发行造成压力，并引发各国对美元资产安全性的担忧。
从政治因素看，近年来美国频繁滥施“长臂管辖”对他国进行制裁，冻结相关国家央行的美元资产，美元被用作服务美国国家利益的经济武器。在国际地缘政治局势日益紧张的背景下，金砖国家从自身国家安全角度出发，亦有动力降低对美元结算的依赖度。
金砖国家在降低美元依赖的具体方案和实施路径上存在差异
2023年4月，巴西总统卢拉在访问金砖国家新开发银行总部时呼吁，金砖国家之间应以本币进行结算，并表示“为什么所有国家都要用美元来结算呢？我知道大家都习惯使用美元，但21世纪我们可以做不同的事”。2023年8月14日，金砖峰会主办国南非的金砖大使阿尼尔·苏克拉尔表示，将在本次金砖峰会中讨论建立共同货币的事项，但同时强调“金砖国家没有呼吁去美元化。美元将继续是全球主要货币”。两人的发言折射出这样一个事实，尽管金砖国家都希望降低美元结算占比，但对实施方案的认知存在差异。
目前，金砖国家在结算货币多元化方面主要有两种方案：一是采用贸易国的本币结算，另一种是建立金砖国家的共同货币。两种方案各有利弊，前一种方案在过去数年间已在多国实施并且规模逐步扩大，但金砖国家间均采用本币结算意味着企业需要熟悉金砖国家的多种货币，且个别国家货币币值近年来大幅波动，加大企业资金管理难度和汇率风险管理压力。后一种方案尚在研究探讨中，采用共同货币虽然会为金砖成员国企业间的贸易提供极大便利，但从欧元区的发展经验看，实施共同货币需要各成员国将货币政策集中至类似于欧洲央行的机构统一管理，并需要各成员国共同遵守严格的财政政策。而金砖国家间的经济体量和增速较欧元区国家更不均衡，这无疑加大了财政、货币政策的协调难度。因此，上述两种方案在推行中均面临着不同程度的梗阻。
港币可作为金砖国家结算货币的新选择
港币是中华人民共和国香港特别行政区使用的法定货币，根据环球银行金融电信协会（SWIFT）的数据，2023年9月，在基于金额统计的全球支付货币排名中，港币占比1.75%，排名第7位。尽管现阶段金砖国家的多数企业和个人可能会对港币感到陌生，但基于中国香港以及港币的自身优势，推动港币作为金砖国家结算货币可作为金砖国家实现多元化货币体系的一项备选方案。同时，立足中国香港的长远发展和国家发展大局，港币作为金砖国家结算货币亦有助于进一步巩固中国香港国际金融中心地位，同时帮助中资企业更加深度地融入全球金融市场。
从金砖国家视角看港币作为金砖国家结算货币的比较优势
优势一，联系汇率制度保证了港币币值稳定和与美元的自由兑换。中国香港在20世纪80年代开始实行港币与美元挂钩的联系汇率制度。在过去四十年里，港币和中国香港金融市场在多个经济周期以及多次地区和全球性金融危机中保持稳定，其中联系汇率制度被认为是中国香港保持金融稳定的重要因素。在联系汇率制度下，港币的发行主要基于两点：一是货币基础得到美元资产的完全支持。货币基础的任何变动都必须得到美元资产相应变动的配合。二是中国香港金管局提供兑换保证。若港币供不应求，市场汇率达到1:7.75（美元兑港币，下同）强方兑换保证水平时，中国香港金管局承诺按银行要求随时向市场卖出港币。反之，当汇率到达1:7.85的弱方兑换保证水平时，中国香港金管局将向市场注入美元。因此，港币汇率实际上是在1:7.80中值的±0.64%范围内小幅浮动，稳定的币值和便利的兑换能够为企业跨境贸易投资提供较大便利。
优势二，香港特别行政区政府长期保持健康的财政水平。长期以来，香港特别行政区政府保持着严格的财政纪律，三大国际评级机构中，标准普尔给予中国香港与美国相同的信用评级（AA+），穆迪和惠誉给予中国香港的评级较美国略低，但仍优于其他金砖国家。近年来，美国政府债务快速增长，2023年6月，美国联邦政府债务规模突破32万亿美元，债务与国内生产总值（GDP）比值达128%，该指标在2013年时仅为100%，债务的快速增长在一定程度上削弱了市场对于美元可靠性的信心。反观中国香港，截至2022年末，香港特别行政区政府债务约1960亿美元。尽管政府支出在新冠疫情期间有所增长，但债务占本地生产总值比值较2021年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