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根廷“货币替代”现象研究

2023年12月10日，提出“废除本币、全面使用美元”等激进纲领的哈维尔·米莱宣布就职阿根廷新一任总统，称将通过一系列经济改革带领阿根廷走出泥潭。2024年2月7日，米莱表示，阿根廷在2024年不太可能实现经济“美元化”，并称这是一个需要一些时间的过程，是整个流程的最后一步。截至2024年2月末，阿根廷尚未在“美元化”方面推出明确的政策方案。历史上，在持续高通胀下，阿根廷市场主体普遍对本币丧失信任，国内始终存在货币替代。现阶段，阿根廷深陷“高通胀-高货币替代”恶性循环，经济发展也陷入长期停滞。阿根廷的经济悲剧表明，稳定的货币金融环境及充足的市场信心是经济长期可持续发展的必要条件。

历史上阿根廷存在货币替代但程度受限

货币替代是指在一国货币流通领域，外币替代本币被广泛使用，表现为货币供应量中外币占比高，其本质上是广义的“美元化”。布雷顿森林体系解体后，阿根廷长期恶性通胀弱化了本国民众对本币的信任，加之在西方自由主义思潮影响下快速放松外汇管制，市场主体“用脚投票”更多持有币值稳定的美元，至20世纪80年代拉美债务危机爆发时货币替代不断加深。

20世纪末至21世纪初（1985—2001年）：阿根廷货币替代大幅提升。拉美债务危机爆发后，虽然时任阿根廷总统劳尔·阿方辛于1985年实施固定汇率制度等改革措施，但国际收支失衡使固定汇率制度很快崩溃，恶性通胀不断加速，至1990年最高时消费者价格指数（CPI）月同比增速甚至超过20000%。为保持财富，民众越来越多选择持有美元，至1990年2月时阿根廷货币供应量M3中外币占比已达到41%（因法律禁止国内使用外币交易，此时阿根廷现钞及活期存款中美元占比极低，货币供给中的美元主要为中长期存款）。在卡洛斯·梅内姆于1989年就任总统后，虽然大范围自由化改革帮助阿根廷实现通胀稳定及持续经济增长，但对政府改革前景的担忧及使用外币合法化，使市场主体仍偏好持有和使用美元。此外，由于银行发放贷款也大量使用美元计价，在“贷款创造存款机制”下阿根廷各期限存款中美元占比均不同程度上升，至2001年末时货币供应量M1、M2、M3中外币占比较1990年1月分别提高18.1、46.5、38.7个百分点，且均达到有记录的最高水平（见图1）。

21世纪以来（2002—2023年）：阿根廷货币替代总体提升，但也受到美元获取能力的制约。1997年亚洲金融危机蔓延引发阿根廷经济金融混乱，政府于2001年末强制“清零”美元存款。2001年末，面对市场主体大规模挤兑美元压力，阿根廷政府宣布强制将美元标价资产转换为本币标价，并宣布取消货币局制度，比索对美元大幅贬值。这使得阿根廷民众对政府及本币的不信任进一步加剧。加之2002—2007年全球经济繁荣使国内美元供给增加，阿根廷货币替代持续加强，至2009年末时M3中外币占比已上升至12.7%，私人部门存款中外币占比则达到19.6%。在经历2008年国际金融危机期间资本大幅流出引发的货币替代回落后，阿根廷货币替代随着全球经济恢复及国内通胀攀升再次进入上升阶段。2015年时任阿根廷总统马克里宣布放松物价管制，管制期间受到抑制的通胀压力迅速释放，通胀大幅